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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讀 | 第一批被AI搶走飯碗的人

uSMART盈立智投 04-18 20:08

者:王雨娟 李瑩 辛曉彤 葉徐彤   編輯:餘樂

源:半熟財經

ChatGPT橫空出世才幾個月,多個行業已經切實感到了來自AI的衝擊。
社交媒體上,打工人們紛紛擔心自己被裁員。傳言中受AI衝擊最大的包括遊戲美術、插畫、文案、服裝設計等行業。

我們經過訪談發現,遊戲、設計等行業的原畫師這個工種受到的衝擊最快、最大,已經出現了裁員現象。廣州一家中型外包遊戲公司的特效技術總監丹青稱,公司原畫團隊2023年初使用AI之後,已經裁員2/3。

還有很多人在考慮轉行,原畫師小毛轉型成爲美妝博主,學習動畫的大四學生龍三豐則考慮畢業後去當教師。

更多行業暫時還沒有受到裁員的直接衝擊,但是已經開始運用AI工作。從業十多年的手遊項目主策劃張立東表示,AI已經能輔助廣告公司的前期工作,節省了很多成本。

很多受訪對象告訴我們,用AI幫助自己工作也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今後,自身水平過硬,又善於使用AI的“複合型人才”將會更受企業的歡迎。

原畫師已開始被裁在丹青所在的公司,原畫團隊自從2023年初引入國外的一款付費AI軟件後,工作效率提升了3倍。藉助AI,打草稿的步驟節省下來,原畫師只需完成後期細節修改,“相當於節約了50%的工作量。”之前15個人的工作量,現在5個人可以完成。

於是,公司開始分批裁人:每次裁三四個,一共裁了22位,團隊人數縮水2/3。公司明確告知員工,裁他們就是因爲有了AI。

裁員後,公司每個月能省下20萬元人力成本,“現在還只是初級階段,以後有成熟的製作鏈就會節省更多成本。”丹青說。有了AI後,公司的訂單雖然沒有增加,但利潤率明顯提升。

不過,丹青所在的公司裁的都是初級和中級原畫師——他們的工作已經可以被AI完全取代。技術更好的資深原畫師則無人被裁。

丹青解釋說,資深原畫師的核心競爭力在於通過後期調整,來滿足甲方的細化需求。“這是AI還沒有辦法完成的,還需要很長時間的迭代纔有可能實現。”。

從事服裝設計的悅悅就發現,公司放棄了一個各方面都很合適,只是不會用AI的原畫師,並招來三個會用AI做圖的畫師之後,反而出現了一些新的問題。

首先,團隊的整體效率並未因AI而提升太多。使用AI輔助繪畫後,前期工作加速了,能省下1/5的時間,但是由於這幾位“AI畫師”本身水平一般,又要花很多時間去做後期修改。

另一個問題是,用AI可能會被客戶發現。

爲了維持訂單價格,乙方通常不會主動告知甲方自己使用AI作圖。但是,自從悅悅的公司用上AI以後,甲方經常發現畫稿中有“非人類所能造成”的細節錯誤,進而發現悅悅的公司使用AI,要求降價。雙方開了好幾次會也沒談攏價格。

後來,公司把三個AI畫師辭退到只剩一個,並要求他優化流程。公司也不招新人了,只敢招一些技術很熟練的老員工。

AI很難完全取代人

目前,更多行業和工種里,AI暫時還構不成對人的威脅。

在乙方美術團隊內部,原畫之外的崗位受AI影響並不大。丹青表示,目前AI還沒有波及動作、模型和特效這三個團隊。

特效資源庫是每個公司的獨立資產,在市面上不流通,而AI需要大量資源庫餵養。因此,特效行業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不會受到AI衝擊。

遊戲領域的甲方公司也不太會受到影響。騰訊某頭部遊戲工作室的一位策劃人員表示,像他們這種穩定上線的項目,整體情況還不錯,所以基本沒有出現裁員的情況,更毋論因爲AI的應用而裁員。

遊戲製作人張立東表示,現在AI工具所產出的內容,還無法完全滿足作品產出的需要。在遊戲開發中,需要把人物角色、道具等在Photoshop(專業修圖軟件)中分層處理,但AI交出來的內容,是單一的圖層,所以應用侷限很大。

Stable Diffusion和Midjourney是目前常用的兩款AI繪圖工具。張立東認爲,Midjourney是傻瓜式操作,適合普通人;Stable Diffusion則更適合用於遊戲行業的圖像生產,且功能和可拓展性每天都在進步。但是,要想讓它成爲徹底的生產工具,“現在還非常困難”。

不僅如此,用AI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包括GhatGPT、Midjourney等在內的一系列AI工具,都有比較大的使用門檻。“能好好使用AI工具(對人員的要求),可能比某些小公司的用人需求還要高。”

最初使用AI繪畫工具時,很多人會訝異於自己通過簡單的操作就能獲得一張高質量的圖,可一旦需求越來越細,難度就會指數級提升,“給AI提需求是一件非常困難,或者說非常有技術性的事情。”

從現有的AI工具及人員水平來看,應用到工作中肯定是會付出比較大的經濟代價。“大家需要很多培訓學習及試錯的成本。”張立東表示。AI畫圖工具本身是個以算法爲基礎的大模型,如果想要大規模應用在實際工作中,還需要團隊不斷編寫插件。

在繪圖之外,遊戲行業的文案工作也沒有被AI取代。在某遊戲大廠擔任文案策劃的小鯊表示,公司已經開始研究AI,但她身邊也並沒有人因此被裁員,“商業寫作涉及的內容很複雜,而且遊戲文案不是純寫作,涉及策劃內容和多部門的配合,這些AI都實現不了。

張立東告訴我們,AI在文案工作上確實有超高的效率,但它的成文容易被分辨出來。“一般實際工作中所需要的文本,都是特定的,針對某個主題,需要有比較深入或者新穎的觀點,目前AI還不太容易做到。”

很多情況下,AI或許可以拿出99%近似對的答案,但也可能會出錯,只是它沒辦法自己檢查,永遠不知道自己是錯的。從這個方面來看,人永遠不會被完全取代。“低級的工種可能會被取代,但每一個新技術出來的時候大概都是這樣。”張立東說到。

很多公司考慮到版權風險,不會將ChatGPT投入使用。“公司目前還不會將ChatGPT作爲輔助編程的工具。”某科技大廠的高級工程師程建也說。一方面,這是因爲公司有信息安全、商業機密的規定,不會將軟件需求上傳至ChatGPT的網絡,另一方面,大公司的代碼要查重,不能直接引用外部代碼片段,如果直接拷貝ChatGPT的生成結果,會存在版權風險。

更多行業,AI放大人的能力

“AI取代人不是一件特別容易的事情,但是利用AI工具進行效率提升是很容易的,現在就能實現了。”張立東認爲。

包括大廠在內的很多公司已經開始運用AI工作,放大人的能力。

以他剛剛爲之做過Stable diffusion使用培訓的廣告公司爲例,該公司已經有意識地將Midjourney等AI繪圖工具用在業務的前期溝通階段,比如先用AI出幾張示意圖,看看哪個更靠近甲方的需求,就能在這個基礎上繼續向前推進。“只這一個步驟,就可以爲他們節省很多時間。”

阿里一位推薦算法相關業務的主管告訴我們,近一個多月來,他們團隊已經經常在工作中使用ChatGPT了,用來幫助寫代碼和替代搜索引擎的功能。

上述騰訊某頭部遊戲工作室的策劃人也提到,AI的應用會有助於策劃或者運營崗的同事更好地跟美術團隊進行溝通。“有些需求,語音或者文字可能表達不準確,但是現在就可以用Midjournry,先跑一批符合自己需求的參考圖,然後再去跟美術或者UI(界面設計)同事溝通。”

只是現階段的這種應用,更多是員工的個人行爲,公司層面並未倡導。

除了離AI技術很近的遊戲和互聯網公司,傳統製造業也開始大範圍運用AI。

或許在普遍認知中,AI與傳統製造業相隔甚遠,後者的低利潤運營模式撐不起前者的高成本。但是,在莆田一衆製鞋廠商中間,索羅芬(Soulsfeng)的創始人黃逢春就將AI帶進了傳統製鞋業。

索羅芬對AI的應用主要在設計和廣告環節。設計領域,索羅芬藉助Stable Diffusion這個模型從文本生成圖像。黃逢春表示,從前至少需要五名設計人員完成的工作,現在只需一名設計師。隨着AI的不斷“學習”,它對指令的理解和風格的把握也更加純熟。

如果說產品設計仍需設計師把控風格,那廣告營銷對AI的倚仗就更多了。黃逢春舉了個例子:老闆不可能要求一個員工做1000條廣告,並控制所有廣告的投放渠道、產出效率等,但AI可以,只要設置好投入產出比等幾個關鍵數據即可,AI可以做出幾千甚至上萬條廣告,並分發在合適的渠道。“換做人力,至少也得是幾十個人的團隊共同協作。”

打工人的焦慮和轉變

在AI投入應用後,不少打工人陷入焦慮,開始考慮轉行,尤其是在原畫師這樣最先受到衝擊的領域。

“AI帶來的是精神上的打壓,讓中低層畫師產生自我懷疑。”有四年從業經歷的插畫師M君說。

之前,M君每個月能畫四張圖,這個月只畫了兩張,大部分時間都在焦慮和嘗試AI中度過。當她看到自己用AI生出來的圖很粗糙,不能用的時候,就可以安心地去畫畫;但是,在社交平臺上看到別人用AI生出非常精美的圖後,她就又開始焦慮。

插畫博主龍三豐認爲,AI對畫師的衝擊就像方便麪對餐飲行業的衝擊一樣,有人會選擇就此吃快餐、走捷徑,但她還是會踏踏實實烹飪、練習技術。但是,她在看到關於裁員的討論時也無可避免地“感到很慌張。”

北京某科技公司程序員小楊發現,很多使用過ChatGPT的前端程序員也都開始慌了:“感覺技術升級後,本來10個人做的工作,現在一個人加ChatGPT就能做。”

小毛是一名工作兩年多的原畫師,她認爲AI會讓打工人更加辛苦。“在遊戲公司工作本身就很累,每天我要上11個半小時班,AI出現又會進一步加劇行業內卷。”

在精神內耗過後,很多人開始謀求轉型。丹青稱,特效行業之前人纔沒有那麼飽和,但是因爲AI的使用,很多人開始從原畫等行業涌入特效行業。他近一個星期收到的簡歷,有1/5是從原畫行業轉來的。

龍三豐考了教師資格證,“如果無法找到心儀的美術工作,我還能去當教師。”

去年底被公司勸退後,小毛決定徹底離開遊戲行業,做起了自由感更強的美妝博主。

但對於有些人來說,AI帶來的焦慮不過是九牛一毛。小楊告訴我們,35歲門檻、互聯網行業不景氣、瘋狂內卷等重重焦慮包圍着底層程序員,“很少有人在意再加一點ChatGPT帶來的焦慮。”

M君也選擇留在插畫行業,發揮人的創作在情感上的優勢。她使用Stable Diffusion工具,把自己的半成品餵給AI,發現AI沒有她自己畫的臉有情緒和特色。“雖然我畫得不完美,能看出笨拙的痕跡,但我感覺我自己畫出的更有情感。”

一家自動駕駛公司的程序員李立也對AI持積極態度。李立認爲,對於程序員來說,如何看待AI的影響取決於對自身工作價值的定位。如果程序員認爲自己吃的是資源,那ChatGPT毫無疑問威脅了他們的技術資源;如果程序員認爲自己的價值來自服務,來自提高效率帶來的利潤。那ChatGPT作爲一個幫助程序員提效的工具,應該受到歡迎。

“一個好的技術不應該是讓人失業的技術,而是解放人的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