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丹 劉冬雪

來源：市界

在露天場所裝空調，給球員發鉅額紅包，耗資幾百億建新城，一場世界盃讓全球各地的人見識到了卡塔爾的經濟實力，這裏的人人均年薪上百萬，看病養娃全都不花錢，每天的日常生活是開着跑車四處遊玩，卡塔爾爲何這麼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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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塔爾“壕”無上限

繼奔馳鑲30萬顆鑽石、空運豪車到倫敦度假之後，中東“土豪”團又壕出了新高度：砸千億美元辦世界盃。這次的中東“土豪”，是卡塔爾。

近日，第22屆世界盃在卡塔爾首都多哈拉開帷幕，外界對其經濟實力震驚不已。雖說卡塔爾官方並未披露最終花費，但結合其政府官員在不同場合的公開發言，一衆媒體機構最終鎖定了一個數據：2290億美元。

這是個啥水平？簡單來說，這些錢夠上屆東道主俄羅斯再辦26次世界盃了。不光是俄羅斯，往前追溯28年，過往7屆世界盃累計花銷才443億美元，不到此次卡塔爾豪擲的1/5。

事實上，如果不是這次世界盃，鮮少有人把“卡塔爾”三個字和土豪形象聯繫起來。提起中東“土豪”，大家想到的更多的是沙特、阿聯酋這些國家。經此一役，卡塔爾這個面積和我國天津一般大的國家，算是徹底出圈了。

卡塔爾究竟有多富？據鈦媒體報道，卡塔爾人均收入14.6萬美元，摺合人民幣104萬元，位居全球第一。

有錢傍身，自是不怕花錢。於是乎，豪氣、“燒錢”體現在了本次世界盃的方方面面。

球員無疑是世界盃的最大主角。爲了犒勞遠道而來的球員們，卡塔爾豪擲隊均150萬美元的“開工紅包”，不管成績如何，來者有份。此外，本着“能者多拿”的原則，卡塔爾還設置了從冠軍到第32名的階梯獎金方案，其中，冠軍可以拿到4200萬美元，第32名也有900萬美元入賬。

球員安排妥當了，場地也得到位。爲此，卡塔爾直接斥資450億美元建了座新城，取名盧塞爾。在這座新建城市裏，一切都是用金錢衡量的：耗資65億美元的體育場，150億美元打造的人工島......分分鐘讓人對“億”字脫敏。

此外，爲了便利球迷們，卡塔爾還專門在首都多哈修建了一條76公裏長的地鐵線路，實現酒店、賽場和旅遊景點的無縫鏈接。爲了應對世界盃期間頻繁的航班起降，卡塔爾又修建了哈馬德國際機場。當然，單位還是“億”，前者耗資360億美元，後者耗費160億美元。

有錢任性的卡塔爾爲了讓大家安心看球賽，還直接在露天的室外裝上了空調，直接把室外溫度降低了六七攝氏度。

事實上，世界盃只能充當一個窗口，供外界窺見卡塔爾“土豪”的日常。世界盃之外，“有錢”二字早已滲透進了卡塔爾的方方面面。

在卡塔爾生活過十餘年的鄭建告訴市界，諸如“卡塔爾土豪空運豪車至倫敦”“土豪們帶着大隊隨從，在街頭晃晃悠悠”等新聞都存在於現實世界，“中等收入的卡塔爾人就能做到”。

“當地人基本上不工作，光政府發的錢我估摸着一年加起來就有十多萬美元，他們是按人頭髮錢的，每個男人合法的就有四個老婆，還有一堆小孩。”鄭建如是說。

十餘年間，儘管沒接觸過超級土豪，但鄭建眼裏當地人的生活不外乎：家家大別墅，有保姆司機，人手至少一臺豪車......硬件條件頂格之餘，軟件也是最豪配置：不僅水電氣費用、醫療教育費用全免，每年還有超長假期旅遊、遊學、療養，“不光本國居民可以全報銷，隨行保姆的費用也能全報”。

2018年赴卡塔爾工作的顏寧告訴市界，這個國家給她的最大感受是，當地居民對錢沒什麼概念。

據顏寧介紹，當地居民不僅不需要繳稅，當地政府還絞盡腦汁要給他們發錢，“結婚生子都可以向政府要錢，讓國家‘隨份子’”。因此，不少當地人對以“萬”爲單位的花銷毫不在意，“女性用的包都是香奈兒打底”。

在各大社交媒體平臺上，至今仍流傳着卡塔爾“壕”無上限的細節：有遊客胃出血需要住院治療，都準備好錢包“大出血”了，誰知出院後只用付給醫院6卡幣，約合人民幣12元。有當地人感慨“我這麼有錢，照樣每天工作三小時”被網友圍觀，而這恰是卡塔爾人的生活現狀：他們每天只需工作3小時，就能拿上百萬元的年薪。

02

老天爺賞飯吃

卡塔爾爲何這麼有錢？總的一句話來說，卡塔爾的致富經太難複製了，這屬於老天爺賞飯吃。

卡塔爾位於波斯灣西南岸的卡塔爾半島，南北長160公裏，東西寬不過50多公裏，國土面積1.15萬平方公裏，只比青島大一丟丟。

國土面積小就算了，氣候還不好。卡塔爾屬於典型的熱帶沙漠氣候，年降水量不到80毫米，整個國家沒有淡水河流和湖泊，低平的陸地多爲沙漠戈壁所覆蓋，且四季不分明，天氣炎熱，夏季最高時可達50攝氏度以上，連蚊子都不敢靠近，冬季氣溫也在20攝氏度以上。

由於氣候惡劣，卡塔爾當地不適合發展農業，因此在20世紀初，卡塔爾第一產業一直都是採珠業和漁業。上世紀20年代，珍珠貿易的崩潰和捕魚業的蕭條，一度讓卡塔爾變成了世界上最貧困的國家之一。

然而正如“當上帝關了這扇門，一定會爲你打開另一扇門”所說，對於卡塔爾，上帝打開的不是一扇窗，而是一座城門，一座共同富裕的城門。

卡塔爾所在的波斯灣沿岸在地質時期一直處於較穩定的環境中，存在大量海洋生物。後來，亞歐板塊的碰撞讓這片區域形成了較淺的盆地，海洋生物的屍體沉積物經過漫長的化學反應，變爲了石油與天然氣。

在這樣的先天條件下，1935年，卡塔爾石油開發公司成立，三年後，杜漢油田打出第一口油井。隨後，卡塔爾的油氣儲量被不斷發掘出來。

別看卡塔爾面積不大，但其油氣儲量卻十分豐裕。據統計，卡塔爾已探明石油儲量達25億噸，居世界第13位；天然氣儲量爲24.7萬億立方米，佔世界總量的15.3%，僅次於俄羅斯和伊朗。

天然氣儲量高就算了，卡塔爾主要的天然氣儲量存在於廣闊海域的北方氣田，那裏擁有世界上最大的非伴生天然氣氣田。這就導致卡塔爾天然氣開發成本極低，其原料氣開採成本平均僅爲0.12-0.5美元/MMBtu（百萬英熱單位），是世界上開採成本最低的天然氣氣田之一。

爲了適應不斷增長的需求和生產，卡塔爾開始建設液化天然氣 (LNG) 工廠。1990年代後期，卡塔爾與許多世界石油和天然氣公司簽署了聯合開採協議。2006年，卡塔爾超過印尼，成爲全球最大的LNG出口國。

如今，卡塔爾液化天然氣出口佔全球總出口量的近30%，同時其也是卡塔爾支柱性產業之一，對GDP的貢獻超過了1/3。

當然，“命好”的國家不止卡塔爾，但不見得所有國家都能利用好這份運氣。在中國社會科學院數量經濟與技術經濟研究所能源安全與新能源研究室主任劉強看來，政局穩定是卡塔爾富起來的關鍵，“卡塔爾不像部分中東國家，由於宗教鬥爭、政治改革等問題導致內鬥不斷。”

同時，因爲自身油氣資源充足，卡塔爾一邊擴大天然氣產量，蠶食沙特和阿聯酋的市場；一邊與伊朗、美國等國家加強關係，確保國家的國際環境安全。

另一方面，劉強認爲，卡塔爾人均GDP在中東這片“富的流油”的地方都能領先，很大程度上是因爲人口少。卡塔爾本國人口只有30多萬，而埃及人口超1億，伊朗和土耳其的人口超過了九千萬，人口少決定了卡塔爾的人均財富量級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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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多元化發展

卡塔爾憑藉豐富的油氣資源，完成了資本的原始積累，積累了鉅額的財富。不過資源總有枯竭的一天，在享受着油氣紅利的同時，卡塔爾也意識到，不能將國家的經濟全部押注在能源上。

2008年，卡塔爾發佈了《2030國家願景》，核心是通過大力發展經濟多元化，到2030年將卡塔爾打造成爲一個可持續發展、具有較強國際競爭力、國民生活水平高的國家。

而在此前的2005年，卡塔爾成立了國家投資基金——卡塔爾投資局，就像各國的財團一樣，尋找具備增長潛力的標的，實現財富的增值。

美國主權財富基金研究所的資料顯示，目前卡塔爾投資局管理着大約3000億美元的資產，是全球第11大財富基金，該機構也是中東地區最大的主權財富基金之一，其資金主要來源於卡塔爾的石油收益。

在2008年至2009年的金融危機期間，卡塔爾投資局向金融機構巴克萊銀行和瑞士信貸，以及汽車製造商大衆和保時捷投資了數十億美元。

近年來，卡塔爾投資局的表現更爲活躍。卡塔爾投資局主席謝赫·穆罕默德·本·阿卜杜勒拉赫曼·阿勒薩尼稱，該公司已將重點轉回對企業的直接投資，並一直在尋求擴大在北美和亞洲的業務。

2019年，卡塔爾投資局牽頭爲美國數字貸款機構SoFi提供5億美元的股權融資。此外，該公司還與美國房地產集團皇冠集團合作，收購了沃那多房產信託公司控制的房地產投資組合24%的股份，投資組合包括紐約時代廣場和第五大道沿線的一些最具標誌性的物業。

如今，卡塔爾主權財富基金還將目光投向東方，積極尋找交易機會，以改變嚴重偏向歐美的投資組合現狀。

而此次卡塔爾承辦世界盃，也更像是一次投資活動。2006年，卡塔爾第一次承辦超大型國際賽事，也是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一屆亞運會，開幕式吸引了全球17億觀衆。亞運會結束後，卡塔爾就開始在足球領域展開佈局。

成功申辦世界盃後不到半年，卡塔爾主權財富基金以5000萬歐元買下巴黎聖日耳曼70％的股份，並在當年砸下8400萬歐元引援，讓後者在2013年到2019年期間六奪法甲聯賽冠軍。

如今卡塔爾投資局通過投資的方式，控制了全球20%的體育市場，資本版圖大到沒有邊界，英國航空、倫敦希思羅機場、土耳其阿克德尼茲港、法國52-60號香榭麗舍大街、埃及電信等都有卡塔爾資本的滲入。

並且卡塔爾還是德意志銀行、瑞信銀行、倫敦證券交易所、英國第二大連鎖超市公司J·森寶利公共有限公司等的第一大股東，全資控股了意大利奢侈品牌華倫天奴，是世界第一大奢侈品百貨公司——哈羅德百貨的控股股東……

04

能收回成本嗎？

迴歸到世界盃上，其實卡塔爾並不符合主辦足球賽事的國際足聯（FIFA）的要求。

但壕如卡塔爾，還是靠金錢擺平了一切。

2010年，卡塔爾擊敗美國、日本、韓國等一衆“種子選手”，成功拿下2022年世界盃舉辦權，衆人咂舌。隨後，卡塔爾更是將“金錢萬能”的準則演繹得淋漓盡致。

外界質疑其溫度過高，那就裝空調。外界質疑其地處沙漠，卡塔爾直接建了座“綠色城市”。

問題是，卡塔爾豪擲2290億美元辦世界盃之後，這筆錢能掙回來嗎？

事實上，細數歷屆世界盃，雖說花銷均過億，但考慮到該項賽事受衆多、商業價值高，基本都能給舉辦國帶回可觀的經濟收益。

1998年，法國耗資23億美元舉辦世界盃。賽後，該國國民生產總值增速由負轉正。2006年，德國世界盃雖耗費43億美元，但也讓德國收穫了超過200億美元的收益。2018年俄羅斯世界盃斥資116億美元，除了帶來近22萬個新增就業外，據俄羅斯官方預測，到2023年，“俄羅斯國內生產總值有望因世界盃取得1500億至2100億盧布的增長”。

此次卡塔爾世界盃，之所以屢被冠以“土豪”之名，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相較於已有投入，已知收益明顯“九牛一毛”。

根據卡塔爾工商業協會發布的報告，預計世界盃期間將有120萬至150萬遊客到訪卡塔爾。綜合考慮這部分旅客的機票、酒店、旅遊費用，能讓卡塔爾賺回約170億美元。

此外，該報告還預計，2022年至2035年期間，世界盃給本國帶來的長期經濟收入大約爲27億美元。滿打滿算，將近200億美元的預計收益總額，僅爲2290億美元支出的1/10不到。

但事實上，“土豪”卡塔爾的算盤打得更響。

縱觀長達10年、耗資2290億美元的世界盃籌備，卡塔爾真正花在世界盃上的，只有80多個億。剩餘的大頭，均被用在了本國的基礎設施建設上。

“壕”如卡塔爾，直到2019年纔有了第一條連接全國上下的地鐵。在外界看來，這列無人駕駛、內飾豪華、全真皮包裹的地鐵代表着卡塔爾喜迎四方賓客的誠意，但事實上，這更多是國家進行現代化升級的重要一步，只不過打着“辦世界盃”的由頭把這筆錢花了出去。

截至2018年底，卡塔爾在全國範圍內僅有13萬個常規酒店房間。世界盃籌辦期間，僅盧塞爾體育場周邊，就有22家世界級豪華酒店拔地而起，高爾夫球場、娛樂中心等一應俱全，能同時容納28萬人盡情享受。

如上種種，都只是卡塔爾“以籌辦賽事之名，行城市建設之實”的一些側面。

有數據顯示，籌辦世界盃以來，卡塔爾在機場、地鐵、住房等各個基礎設施上的財政支出，已經拉動本國經濟增長了1.5個百分點。這是個什麼概念？想當年，號稱“史上最掙錢”的俄羅斯世界盃，對GDP的貢獻也只有1.1個百分點。

此外，業內還普遍認爲，考慮到宏觀經濟學中的“乘數效應”，卡塔爾投入到基礎設施中的鉅額支出，不僅能促進建築、能源、公共服務等行業的發展，還能不斷衍生出新需求，帶動經濟的成倍增長。

如此看來，卡塔爾雖壕，但並非“錢多人傻”。可以想見的未來，這個靠世界盃打出名氣，且硬件設施全方位升級完畢的國家，會喜迎各方“金主”。有預測顯示，往後幾年，卡塔爾的潛在遊客數量有望增長到4000萬人。

而耗資上十億的賽事場館，也不會閒置。剛剛過去的10月，繼世界盃之後，卡塔爾又拿下了2023年亞洲盃的主辦權，屆時，已經建起的場館、配套設施等，會再一次派上用場。